• 2025-05-25 11:5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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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5年3月23日,“双体实验室”正在深圳举行了《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新版旧书揭橥会,揭橥会由双体实验室播客主理人林峰掌管,本书作者、我国美术学院南山讲座传授、香港中文大学我国文明研究所高级名誉研究员金观涛,与易宝支付团结创始人、总裁,元宇宙与人工智能三十人论坛理事会理事,双体实验室总顾问余晨展开对谈。

    “对制造的渴望”

    林峰:《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写作于20世纪70年代,厥后正在1983年正式出书。正在20世纪80年代的我国,有过一段时间的“三论(控制论、信息论、系统论)热”,《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一书能够说是这股潮流的先声。下面我想先请金先生谈一谈自己对这本书的看法。

    金观涛:《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是我和华国凡是互助完成的,能够说是我第一本正式出书的著作。这本书包含了我们其时对新头脑、新道路的寻求。20世纪我国履历了一场又一场批判运动。对付人的头脑解放,批判自然是有益的,但仅仅有批判是不够的,我们更应该去制造。假定你批鉴别人的观点,但自己没有新观点,这种批判就是毫无意义的。正在《自然辩证法通讯》杂志上,刘青峰(编者注:金观涛与刘青峰是伉俪,也是长时间的学术互助者)曾担任一个人物专栏的板块,其中有一篇文章是她以刘宁为笔名写的,谈的是英国大夫威廉·哈维(William Harvey)怎样发明动物体内的血液轮回景象。这篇文章的问题很好反映了我们其时的心态——对制造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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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峰:这让我想到金先生正在《系统的哲学》中提到的一个说法:“控制论运动正在我国一定是一个新的制造,而不但仅是流传……我们其时毫无正在学术上建立一家之言的设法主意,只是全心全意想把问题搞分明,而疏忽了正在整个要领的建立上明确区分哪些是从别人那边借来的,哪些是自己发明的。我们只是不假思索地把统统归正在控制论的旗帜下。实正在,这已经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控制论!”《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这本书包含了很多金先生和华国凡是先生的头脑制造,好比书里面有一个观点叫“共轭控制”,这个说法正在西方控制论学界是不存正在的。共轭是一个抽象代数观点,金先生将它应用到了控制论中。

    金观涛:是的!正在20世纪80年代,我去意大利参加了一场国际集会,并将这本书带到了集会上。其时的参会人员中还有一名研究突变理论的专家桑博德博士(Peter Saunders)和遗传学家何美芸博士(Mae Wan HO,华裔英国人,也是桑博德的夫人)。他们对这本书的内容透露表现很感兴趣。何博士厥后还将其译成了英文,但找不到出书社出书,我们想这或许是因为西方人难以理解书中很多关于我国历史和我国人智慧的例子。另外一个缘故原由大概就是我们所谈的控制论与西方的控制理论(control theory)或控制论(Cybernetic)不完满是一回事。

    此外,确实像林峰所说,我们其时写作的时候并没有引用规范的意识。《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新版的解释都是正在修订的时候增补上去的。如果你们去看已往版本的《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就会发明里面几乎没有解释。学术引用的规范是有意义的,尤其是防备剽窃和剽窃举动。但我们也要有学术创新的自信,没必要为自己的每个观点都找一个来源或出处。

    林峰:适才金先生提到自己举行控制论研究的时候,包含一种对头脑制造的寻求。但有一种说法叫“太阳底下无新事”,怎样界定这种头脑制造大概原创呢?

    金观涛:当你产生一个原创性的设法主意的时候,必须经过两个步骤的磨练。第一,很多时候你产生一个设法主意,但实正在不一定知道它的紧张性。我有很多设法主意是正在朋友们的提醒下,才发明其紧张性的。第二,你要置信,很多原创性的设法主意早就有前人已经提出过了,只是没有获得后代的注意。但这时我们要做的不是引经据典,去维护或论证历史上的那个观点。我们要将自己的观点放到历史上,与前人的说法做出对照。只有经过了这两个步骤,能力产生真正有意义的原创性头脑。

    余晨:原创不但仅是一个最初的设法主意,还触及一套落地执行的计划。美国专利局有过一个统计,每个批准的专利面前都大概有十几个雷同的专利。最后到底将专利权批给谁呢?这就取决于谁有更可行的执行计划。还有一个例子,J. K. 罗琳(J.K. Rowling)正在《哈利·波特》系列(Harry Potter)出书以后,成为英国首富,这时有好几个人出来告她剽窃。为甚么?英语文学发展到本日的成熟阶段,同样的文明土壤中孕育出相似的文学创意实正在不稀奇,但差异正在于谁最后将这个创意付诸实行,并发扬光大。

    林峰:那么,时隔四十年以后重新审阅《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金先生以为这本书完成了哪些有价值的理论冲破呢?

    金观涛:其时我们并没有明确的理论冲破的意识,只是想从混沌的处境中跳出来,探求新的偏向。本日来看,这本书正在三个方面包含了我的原创性思索。

    一是将突变理论作为控制论的构成部分。最初读突变理论创始人托姆(Rene Thom)的《结构稳定性与形态产生学》(Structural Stability and Morphogenesis),我只知道通过结构稳定性能够构成稳态,所有形态的构成都能够由结构稳定性推出。除此之外的内容,我一直读得懵懵懂懂,找研究数学的学者征询,他们也不懂。最后我一遍又一各处读,每次读完以后,就将书合上最先冥想,正在脑海中构想分歧类型的突变机制,才控制了突变理论。因此,我一直以为数学的研究是不必要说话和文字的,它必要一种特殊的想象力。

    二是将控制论头脑延伸至认识论研究方面,并逐渐构成从“人的哲学”到“实在性哲学”的系列论述。正在西方对控制论的讨论中,人正在已往哲学里的中心地位遭到褫夺,但我以为新时代的哲学必须以人为中心。

    三是关于信息的说法,我提出信息是大概性空间的减少,这不是信息论创始人香农(Claude Elwood Shannon)的说法,而是我自己的发明。

    控制论与20世纪80年代的“要领论热”

    余晨:《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正在20世纪80年代具有一个迥殊大的象征意义。其时,世界上种种思潮涌入我国,其中控制论的受关注程度,不亚于本日人工智能话题的讨论热度。我的怙恃亲都是学主动控制出身的,他们对控制论尤其热中,经常正在我耳边说“三论”。控制论影响了一代人的头脑体式格局。更紧张的是,控制论属于交叉学科,实正在不范围于某个领域内,这使得它能够或许成为20世纪80年代的奠基性头脑之一。就像我们本日谈到人工智能,还会触及计算理论、哲学、认知迷信等。我们也愈来愈偏向于将当下称号为“人工智能的时代”。

    林峰:余晨说到控制论成为20世纪80年代的奠基性头脑之一。我想追问金先生的是,为甚么控制论是通过转化为一种“迷信要领论”——而不是“迷信本体论”“迷信认识论”,奠定了20世纪80年代的头脑底色?

    金观涛:这主要是受到马克思主义的影响。正在我国传统文明中,实正在不存正在要领论的头脑。正在西方哲学中,一最先关注的也主要是本体论、认识论。正在马克思这里,要领论才被给予了格外紧张的地位,并和他改革世界的理想联系了起来。因此,20世纪80年代的“三论热”,也有人称号为“要领论热”。1987年,我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还创办了一本《要领》杂志,专门讨论正在社会实践中种种百般的要领。其时的创办者将其定位为“一本讨论智慧与愚昧的杂志”,“也是一本教育类的杂志”。总之,我国人对要领论的关注,是马克思主义传入我国的效果。

    余晨:除此之外,控制论能够或许正在我国的流传,是否是也因为它与我国传统文明存正在某种亲和性呢?《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这本书的一个主要特点,就是用了很多我国传统文明的例子,来表明控制论的基础道理。

    金观涛:《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书中的传统文明案例,主要是华国凡是写的。他是一个很滑稽的人,也很了解我国的传统文明。正在为这本书新版撰写序言的时候,我一直正在思索的问题是,其时我们遴选的案例中,没有一个儒家和禅宗的故事。厥后,我想明白了,这是因为我国文明的大传统是道德理想主义,其时的我们进展从这个传统中跳出来。如果你们读过我正在20世纪80年代揭橥的文章、出书的著作,会发明其中包含的核心思绪就是强调迷信理性、阻挡道德一体化。重新认识我国传统,是我和青峰正在20世纪90年代进入头脑史和看法史研究以后,才正式开启的。

    至于控制论与我国传统文明的亲和性确实是存正在的。其时最欢迎的控制论的研究领域之一就是中医。控制论的一个核心观点是“黑箱”,中医不就是一个黑箱吗?华国凡是本人就很喜欢中医,他把黑箱理论用到中医研究上。他与我还互助写了一篇讨论中医与控制论的文章,终究正在1979年揭橥正在了《自然辩证法通讯》上。这篇论文厥后还正在日本《汉方研究》杂志(“汉方”即“中医”)以日译连载。

    余晨:陪同控制论一起正在20世纪80年代流传的是信息论和系统论。我们一般称之为“老三论”。正在此以后又出现“新三论”——协同砚、耗散结构论和突变论。正在西方,很少看到将这些理论捏合到一起的环境,它们正在理论逻辑上也没有那么精密的联系。为甚么正在我国会出现“三论”的说法呢?此外,从“老三论”到“新三论”的演变,又反映了怎样的社会思潮变更呢?目前有一种说法是,这种变更反映人们从关注肯定性到关注不肯定性,从关注秩序到关注混沌。对此,金先生是否定同呢?

    金观涛:我是控制论学者中的“固执派”。自从控制论诞生以后,虽然种种新的说法、观点层出不穷,但我以为并没有太多新的器械。好比贝塔朗菲(Ludwig Von Bertalanffy)的一般系统论更多是形貌性的,没有提出新的结构。本日对人工智能的讨论也是一样,基础的道理都照样来自控制论。作为一个亲历者,我以为从“老三论”到“新三论”只是一个不断“换新衣服”的历程。

    正在很多时候,我使用“系统论”“复杂性理论”这些词,更多是为了便于和人们交流,但对其中包含的很多流行说法实正在不认同。好比,我以为复杂性理论中的“复杂”是一个纯主观的器械。如本书的卷首语所说:“最巨大的器械是世界上最简单的器械,它和你自己存正在一样简单。”但问题正在于,“自己的存正在”简单吗?固然,随着时代的变更,人们对控制论的理解和担当的着重点分歧,并且随着它进入更细分的领域,成为更专业化的器械,这时候确实必要一些新的辞汇,但万变不离其宗。

    从控制论到人工智能

    林峰:正在金先生的著作中,《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的再版次数是较少的,正在1983年出书以后,只正在2005年再版过一次。为甚么您和华国凡是先生会决定正在本日推出这本书的新版呢?

    金观涛:起首,这是这本书的编纂们努力的效果,我和青峰经常说:“正在作者长时间探讨写作的面前,是一代又一代的编纂相继支付极大的努力。”除此之外,本日我们迎来了人工智能的时代。正在如许一个时代,《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的再版或许有其特殊的意义。人工智能的研究包含两个层次的内容:一是技术和工程层次的,二是哲学和头脑层次的。本日对人工智能的讨论,主要将注意力会合正在改进技术和社会应用层面,疏忽了它从控制论转化过来的历史。至于哲学认识论层面的反思则更匮乏了。《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试图以通俗易懂的体式格局,向我国读者介绍控制论,从而理解人工智能面前的迷信道理;更紧张的是,这本书的落脚点是控制论面前的哲学认识论,能够说它讨论的是一种人工智能时代的头脑要领。因此,我们才决定让这本四十多年前的旧作正在本日再版。

    余晨:本日,虽然我们很少再提到“控制论”,但它的影响依旧无处不正在。控制论的英文是cybernetics,其中cyber就是赛博文明,这是我们至今依旧觉得很酷的器械。我以为,21世纪人工智能的发展,刚好照应了20世纪80年代我国盘绕控制论展开的头脑运动。因为人工智能的出现,我们有了一个新的机会,将其时我国人盘绕控制论发展出的头脑要领,引向世界。

    我想问金先生的是,如果本日您重写《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会有甚么分歧的写法?已往四五十年出现很多新兴的领域,也给我们带来更多有关控制论的应用案例。如果我们向前看,还会发明控制论与人工智能将影响很多人类命运的前沿领域,好比生命迷信、基因工程、新动力、太空科技等。控制论头脑又大概正在这些新兴领域内获得怎样的应用?

    金观涛:余晨的问题很好,但我暂时没法具体回答,只能给出一个大致的偏向。

    《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没有将包含主体的系统与不包含主体的系统区合并来。这两品种型的系统正在很多方面是同构的,但依旧存正在巨大差异。这也正是我和青峰厥后努力研究的偏向——头脑史和看法史研究。我一直强调自己的研究要领是“看法史—系统论”,就是想索求一个有主体的系统怎样运行。关于无主体的系统,现有研究已经获得了很多进展,神经收集模型甚至能够或许模拟出这类系统了。但是,对人类最紧张的,照样有主体的系统。

    我想,相较于头脑索求的内容,更紧张的是连结头脑索求的勇气。本日的世界乱象丛生,从俄乌冲突到新一轮商业战,很多人都陷入渺茫和焦急。但“世界还会不会好”是古代人永久面临的挑战,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问题,也有自己的偏向,本日同样是!我们应该无视当下的挑战,我们缺乏的不是能力,而是勇气。

    《控制论与迷信要领论》,金观涛、华国凡是著,广东人民出书社,2025年3月。

    【本文由宋福杰清算,卜迩编纂。】

    公布于:上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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